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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5/5/24 21:43:00

现分述如下:黄宾虹作画,对笔、纸、砚都不讲究,唯独讲究墨。他早在《墨法要旨》中就提出:“若墨之下者,用浓见水则沁散湮汗,未及数年,墨迹已脱。蓄古精品之墨,以备随时致用,或参合上等清胶新墨研之,是亦用浓墨之一法。”所以他作画,必用上好的徽墨,他备有油烟,但他常用的都是松烟古墨。有的古墨,因年久脱胶不能磨,他便泡在墨盒里当宿墨用。

黄宾虹作画,先勾勒。然后以干笔去擦,他的这种擦,兼有皴的作用。皴擦之后,或用泼墨,或用宿墨点,方法不一。他在八十后的变,主要是变在浓墨破淡墨上。当他以浓墨破淡墨后,又加宿墨,宿墨稍干后,又在宿墨之上于擦,又加宿墨点,即所谓“层层积染”。这种积染,能保持墨中见笔,层次分明,这是极不容易办到的事。他的积染,用的大多是松烟宿墨。松烟宿墨的特点是,落笔后很难改动,而且易露败笔。黄宾虹凭着多年的经验,制胜了这个困难。松烟宿墨又有其另一种特点,便是画起来色调淳朴,为油烟所不及。

年,日本一位研究东洋美术史的专家来访,谈到黄宾虹时,潘天寿说:“黄宾虹晚年用墨功力之深,可使元代的黄鹤山樵,明代的沈石田,清代的垢道人,不能匹敌。黄宾老的奇妙变化,古人都还没有过。黄宾老厉害,就厉害在这些地方。而且不是一般的厉害”。为了进一步说明黄宾虹用墨之奇,不能不涉及到他的山水章法。有人说,黄宾虹的山水画章法不奇。这话不能说没有根据。因为黄宾虹的某些作品,是有传统的程式。

他自己也说,“余山水之平实处,有类麓台”,虽然,这是他七十多岁在题画中提到的话,说明他自己在七十多岁,曾承认受王原祁的影响。不过,话得说回来,黄宾虹到了八十岁,他的所谓“平实处”起了变化,王原祁的影响被他冲掉了。他晚年的某些作品,章法就奇得很。譬如他画一座庞然大山,他在画面上可以把它画成“顶天立地”。这样的构图,到处是实,如果处理不好,必使画面闷塞,更无丘壑藏露可言。

可是黄宾虹敢于这样画,他就在这座大山上做“文章”,他把实处皴了又皴,黑点子点了点;而在虚处,不著一墨,不点一水。例如他的《黄岳高秋图》,三尺大的幅面,画的上、下、左、右都以浓墨画满了山、树、房子,唯房子后面和山腰的悬崖间留出了一片和几点空白,并在款书上题着“写黄岳高秋,试之以亮墨”。这幅画,凡是见到的人,都觉得非但不沉闷,而且很开朗。

非但不拥塞,而是很舒畅,尤其画上的那些“亮墨”,犹如眼睛,有此一点“瞳子”,便觉通体生光,这便是艺术上的奇。这种奇,又奇在变板为不板,变塞为不塞,且虚的虚,实的实,又使虚实相生,充分地做到艺术技巧上的辩证法的运用。因此黄宾虹的山水画,被评论者称之为“神化”,并非过誉。因此,还必须提到的,黄宾虹在七十五岁以后,多用渍墨。黄宾虹的渍墨,是用松烟宿墨画成的。

这种渍墨所留墨痕明显,用油画家的语言来说,笔触分明。但由于松烟带水,一方面留着的墨痕明显,另一方面作为墨趣的墨晕也明显,因此表现出来的韵味极浓。黄宾虹晚年所画山水,所以使人觉得“华滋”,主要得之于运用渍墨。在绘画上,渍墨为许多人忌用,因为渍墨墨痕明显,尤其用松烟渍墨,稍有不周,既难改救,又易露破绽。黄宾虹竟能在别人忌用的地方去尝试,终获成功。

所以他的用墨不落常套,还成为他在画法上的特点。渍墨表现,兼有前面所提到的“雨淋墙头”与“屋漏痕”两者之妙,对于画云山和云树,以至画迷远、幽远之景,最为适宜。在这方面,黄宾虹硬是用苦功练出来的。我们往常看黄宾虹作画,似乎很不经意,东点点,西擦擦,或者在中部用宿墨一笃,又在下部以饱墨一抹,有时又好象在纸上调色,用上了石绿,又染之以石青,再点之以朱砂

然后又铺上水,在一张薄薄的单宣纸上,墨韵、色韵、墨点、色点,又是渍墨、渍水,浑然一起。观者初看以为不可收拾,他自己却不慌不忙,待其将干未干,再点之以宿墨,或在某些山香处,勾上几笔,又用渴墨去擦一擦,交错点染,层层积墨。他的一管笔,挥霍自如,看到那里太干,他就泼水,那里多“春雨”,他就刮“秋风”。待到他放下笔,将作品钉到壁上时,便使人觉得他的画,乱而不乱,不齐而齐,有笔有墨,层次井然。

在我看来黄宾虹作画,正如老将用兵,出入穷奇。有时单骑上阵,奔驰疆场,叱咤风云。有时调集大军,背水而战,万炮齐轰,他也如一个高明大夫,能开攻补兼施的良方,别人不敢用的药,他敢用,别人不敢用的分量,他敢用:他还如一个高级厨师,善于用慢火,也善于用烈火,而且熟练到“观色泽而知鲜与,闻香气而知咸与淡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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