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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8/26 19:22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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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梨花图》钱选纵31.7厘米横95.2厘米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

很久以前,一个春天。

一位名叫林升的南宋诗人透过杭州一家旅社的窗户,看了遍“山外青山楼外楼”的美景,又看了遍春日中的游人,发现其中有一些不对头的现象,然后他就大声质问:“西湖歌舞几时休!?”

没有人理会他的歇斯底里。

大概年后,蒙古人忽必烈帐下的丞相伯颜,为林升给出了准确答案:年农历3月。

壹:耻见干戈里,荒城梅又春

年,是南宋宋恭帝赵显的德佑二年,也是元世祖忽必烈的至元十三年。

农历正月十八日,伯颜率领元*三路会师于皋亭山(今杭州北),进逼临安城下;二月初五,宋恭帝赵显率百官投降;三月十三日,伯颜亲自将赵显、皇太后全氏以及南宋皇室成员、外戚、大臣、太学生、宫廷琴师等数千人押往上都。

这意味着,那些在西湖上唱歌跳舞的人,像一群牛羊被赶到北方内蒙古那片辽阔的草原去了。

在民国时期编著的《元曲三百首》中,选入的第一首曲就是由这位蒙古大臣伯颜做的《喜春来》:

“金鱼玉带罗襕扣,皂盖朱幡列五侯,山河判断在俺笔尖头。得意秋,分破帝王忧。”

在那个阳春三月,除了伯颜喜上眉梢外,他手下的将领张弘范(——年)也是春风得意,他也和了另一首《喜春来》:

金装宝剑藏龙口,玉带红绒挂虎头,绿杨影里骤骅骝。得志秋,名满凤凰楼。

据元末浙江人叶子奇撰写的《草木子》卷记载,伯颜与张弘范做这两首曲子,是在攻克临安后的庆功宴上。

也正是这位张弘范,在三年后继续统率元朝水*,于广东新会崖山最后消灭南宋残余*权和*队。

自公元年,元朝灭金之后,消灭这个偏安一隅赵家王朝的战争,居然持续用了45年,这在他们征服欧亚大陆各个国家和地区中是从未有过的。

在年的春天里,伯颜和张弘范们应该是很有些得意的本钱。

而在南宋知识分子郑思肖(—)的记忆里,这却是一个冰冷的春天。面对几成废墟的城市和荒芜的田野,他所感受到的只有痛彻骨髓的耻辱与绝望。(有关郑思肖,可参阅本号系列文章之一《大宋孤臣郑思肖的一国之香:不俗不艳不媚不屈的无根之花》)

身在苏州的他在这年农历新年所做的诗中写道:耻见干戈里,荒城梅又春!

也是在年,郑思肖用另一首诗记录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。这首绝句是为纪念年除夕夜战死潭州的李芾而作——《咏制置李公芾》,诗曰:

举家自杀尽忠臣,仰面青天哭断云。

听得北人歌里唱,潭州城是铁州城。

潭州,即今日长沙。在年9月,元*阿里海牙部攻取湖北,直逼潭州城。南宋潭州制置使、湖南安抚使李芾和*民坚守潭州城三月,最终以死殉国。在除夕之夜,元*破城之前,李芾对属下沈忠下了命令:

“城陷之后,你先杀死我所有的家人,然后杀死我!”

这年除夕夜,李芾家人中除了一子一孙不再潭州城外,其余家人全部被杀。沈忠和潭州和家庭一样,亦自杀殉国。

死于除夕夜的李芾、沈忠和很多潭州人一样,没有看见南宋的灭亡。

活下来却又不肯拥抱新时代的人们,则获得了一个新的身份:遗民。

贰:早岁那知世事艰,中原北望气如山

这里有小桥、流水、杏花、春雨、秋风、青瓦、白墙、*酒。

这里是江南。

这位自号“所南翁”、一心向南,决意做赵氏南宋遗民的郑思肖,将自己整个身体与灵*都祭献给了脚下这片被称作江南的土地。

但在精神层面上,他并不孤独。

年3月,蒙古人为西湖歌舞按下了暂停键后,和郑思肖一样的江南画家和诗人们,都将以遗民的身份用自己的画笔和诗句去构建另一个精神空间,无论是对于这片土地来说,还是对于自己的灵*来说,这将注定是他们以及后续几代人的使命。

迎接他们的将不再是西湖歌舞,而是寺院的钟声、山间的鸟鸣,也有青楼里的欢笑以及勾栏中的眼泪。

这种遗民心态,对于年之后的江南人来说,其实并不陌生。

实际上,在这片被称作江南的土地上,有关遗民的心态、情绪、思想早已经弥漫了一个半世纪,而基于其上所构建的哲学、美学、文学,形成了一种具有独特文化意义的精神堡垒。

只不过之前的表征是“北望”,而此后是:“向南”。

自靖康之变(靖康二年,年)后,宋室渡江偏安于江南,一直到年赵宋时代彻底终结,这年来,遗民的精神堡垒逐渐发展壮大,它是一片抵御内心苦闷、彷徨、失意的膏药,也是对外战胜强敌、应对复杂*治、*事局面、凝聚民族向心力的亢奋剂。

瑶台步月图南宋宫廷画家陈清波北京故宫博物院藏

比他们更早两代人,比如更被人们所熟悉陆游、辛弃疾们那一辈的理想,就是一心“北望”——梦想着收复北方,恢复赵宋王朝对中原的统治——这就是那一代人肩负的时代使命。

然而,从“早岁那知世事艰,中原北望气如山”到“遗民泪尽胡尘里,南望王师又一年”,那位会写诗的陆游,用了一生“北望”,也没有回到过北边。

直到年(嘉定二年)85岁临终前,他写下了:“王师北定中原日,家祭无忘告乃翁”。天堂中的陆游,永远不会收到子孙们捎给他的好消息,但他依然将“北望”的希望火种传递给了后代。

那位即会打仗,又会填词的辛弃疾,也曾无数次地望着北方感叹:“西北望长安,可怜无数山”。他一生以恢复中原为志,也以功业自许,但却命运多舛、壮志难酬。最终他也明白,这不过是一场梦:

“平生塞北江南,归来华发苍颜。布被秋宵梦觉,眼前万里江山。”

在流传下来的《宋人手简册》中一页,有这位辛弃疾仅存的墨迹。

辛弃疾书札故宫博物院藏

该贴末署“宣教郎新除秘阁修撰权江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辛弃疾札子”。曾经元赵孟,明*琳、项元沛,清永理等鉴藏,《书画鉴影》著录。

“弃疾自秋初去国,悠忽见冬,詹咏之诚,朝夕不替。第缘驱驰到官,即专意督捕,日从事于兵车羽檄间,坐是倥偬,略无少暇。起居之问,缺然不讲,非敢懈怠,当蒙情亮也。指吴会云间,未龟合并。心旌所向,坐以神驰。右谨具呈。宣教郎新除秘阁修撰,权江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,辛弃疾札子。”

依据文中内容,该贴应写于辛弃疾任江西提刑,节制诸*讨捕茶寇时期所写,茶寇是当时一股武装暴动的茶商武装。这次行动也是他归宋后第一次施展*事才能。因此推断,此贴大概作于淳熙二年(公元年)十月间,辛弃疾时年36岁。

在辛弃疾在忙于平息茶商武装暴动时,南宋的理学大师们也没有闲着。

这一年,在理学大师吕祖谦的邀请之下,朱熹从武夷山赶往上饶铅山与陆九龄、陆九渊兄弟在鹅湖寺举行了一场文化大辩论,即“鹅湖之会”,理学代表朱熹与心学代表陆九渊双方各持己见,互不相让,最终不欢而散。

《踏歌图》轴,南宋,马远,绢本,设色,纵.5cm,横cm

在这场辩论会之后十三年,辛弃疾与陈亮同样在鹅湖寺举行了另一次“鹅湖之会”。陈亮希望与辛弃疾和朱熹一起,商议抗金雪耻策略。虽然朱熹失约,但辛弃疾在此次聚会上写下了值得文学史记录的一篇佳作——《破阵子·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》:

醉里挑灯看剑,梦回吹角连营。

八百里分麾下炙,五十弦翻塞外声。

沙场秋点兵。

马作的卢飞快,弓如霹雳弦惊。

了却君王天下事,赢得生前身后名。

可怜白发生!

叁:凄凉旧京女,妆髻尚宣和

辛弃疾和陆游这一代人的“北望”理想受挫后,比郑思肖早一代人的诗人、同为福建人的刘克庄(——年)们,则继续担任起这一梦想的编织者。

刘克庄在南宋正式灭亡前10年离开了人世,他那时的梦想也依然是向北:“男儿西北有神州,莫滴水西桥畔泪。”

刘克庄尤其怀念宣和时期的热闹和尊严,在《北来人》一诗中,他借用从金国来的一位人的叙述,描述了东都洛阳的情景:

试说东都事,添人白发多。

寝园残石马,废殿泣铜驼。

胡运占难久,边情听易讹。

凄凉旧京女,妆髻尚宣和。

他听说过去都城中的妇女们,梳妆的发型依然还是一百多年前、宋徽宗宣和年代的样式,这是多让他感慨而锥心的疼痛啊!

宣和时期妇女们梳成的妆髻是什么样的呢?

我们可以从以下两幅团扇感受一番。其一是北宋驸马王诜(约—4年)所做的《绣栊晓镜图》。

绣栊晓镜图王诜纵24.2厘米横25厘米中国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
绣栊晓镜图王诜

绣栊晓镜图王诜

其二是收藏于美国波士顿艺术博物馆苏汉臣所做的《妆靓仕女图》

妆靓仕女图苏汉臣纵25.2厘米横26.7厘米波士顿艺术博物馆藏

妆靓仕女图局部苏汉臣

这两幅画都描绘了正在对镜梳妆打扮、或者对镜沉思的妇女,她们仪态端庄,神态娴静。

王诜是大宋开国功臣的后代、大宋国的驸马、收藏家、苏轼的好友,也就是《水浒传》中所描写的高俅跟随的“小王都太尉”。他的生卒年代并无确切记录。人们从各类史料结合宋代选尚驸马的要求等等分析,认为王诜应生于皇祐三年,即公元左右,卒年约在4年至7年8月,即64岁至67岁离世。(有关王诜可参阅本号文章《王诜的前半生:花气薰人欲破禅》)

另一位画作者苏汉臣(—),开封人,是北宋宣和年间画院待诏。靖安之变(年)后,随宋室南渡,在南宋绍兴年间复职。在宋徽宗赵佶还没有当上皇帝前,王诜就和当时还是端王的赵佶混在一起。

因此这两位所留下的画作,大体可以反映刘克庄诗中所怀念的宣和时期,不光是妇女发髻样式,也包括她们那种优雅的神态、华丽的装饰、精细的物品、美丽的庭院,以及建筑在这一切之上的美好生活。

对这种富贵和奢华的梦想,我们还可以从据传为另一位南宋时期画家赵伯驹这幅《汉宫图》中再次感受一番:

南宋赵伯驹(传)汉宫图局部28.8x29cm

南宋赵伯驹(传)汉宫图

董其昌为汉宫图题跋

赵伯驹这幅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馆的《汉宫图》,描绘了宋朝时期一次七夕盛会的一角。画家所选取的角度完全不同于任何其他作品,在他的画面中没有一个意象是主角,而是极为客观、冷静具有写实倾向地描绘了这个场景。

该画被普遍鉴定为赵伯驹所做。但也有人持异议,比如美国人高居翰在其所著的《图说中国绘画史》中认为:山水部分完全没有用到青绿法,而其他很多细节,例如人物、拗曲的梅树、蓝色的远山,也都指出此画完成日期要在赵伯驹早已去世以后的12世纪末到13世纪初之间。构局的复古气味和主题的性质,是有人把它鉴定为出自擅长宫景的赵伯驹之手的原因。

赵伯驹,字千里,宋宗室,宋太祖七世孙。从画中建筑结构看,屋顶采“单檐歇山式”,平梁上有丁华木抹头栱,这时宋代建筑典型的结构形式。有人认为,这幅画具有南宋画院典型的流行样式,其中石、远山的画法与南宋画院马夏风格类似。马夏,即指马远、夏圭,他们俩的活动时间为12世纪末期到13世纪早期。而赵伯驹的活动时间大概为到年前后,这样的观点与高居翰的类似。

无论如何,时间很快就到了年。

此时刘克庄们已经去世十年,开始轮到了郑思肖这一代人来哀悼刘克庄们的南宋了。

而在赵伯驹之后,另一位与郑思肖同时代、同样是赵宋宗室的画坛巨匠——赵孟,即将登上历史的舞台。

(本文为《春风又绿江南岸:元朝人的绘画和他们的精神世界》系列文章第二篇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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